对话开发者

不只是一次孤独的飞行

《远方(LONER)》的制作人和配乐师为我们讲述幕后故事

远方(LONER)

静谧飞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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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么是孤独呢……就好像你半夜里去便利店。亮亮的,没什么人,也许碰见个熟人会聊两句。然后拎着袋子回家,打开灯,这时候你谈不上多快乐,也没什么好和别人分享。但挺舒服的。”

《远方(LONER)》(下文简称《远方》)的配乐师曲锐这样告诉我们。曲锐戴着鸭舌帽,说话慢慢悠悠,又有一些老练的狡黠。比起音乐人,他更像那种你初入职场时第一个过来搭话的开朗大叔。很难想象他会开启“孤独”这样的话题。

没人会轻易谈论孤独,毕竟它庞大又沉重。我们会聊到它,还是因为《远方》这个游戏太孤独了。整个游戏过程中,你的目之所及只有一架小小的飞机和似乎无尽的隧道。隧道那头传来变幻的光,但占据视野的依然是黑暗。

这个孤独游戏的制作人致远看上去像个程序员。他说话时习惯注视桌面,话不多,谈起感兴趣的东西来又滔滔不绝。

他确实是个程序员。 在《远方》之前,致远已经在游戏界从业多年。他有些疲倦了,于是想尝试一些更能表达自己的东西。但他没有任何美术基础,只能从零开始学。为了制作 DEMO,他找了个纸飞机的模型,开始制作飞行的效果,但没注意打光。

整个场景几乎是黑漆漆的一片,纸飞机在黑暗中飘动。

所谓孤独,来源于意外。这就是《远方》的雏形,而这种氛围被一直延续到了正式版本中。

致远把游戏的 DEMO 拿给了曲锐。刚开始,曲锐认为这是一个飞行射击游戏:“怎么没有子弹和发射键啊?”

《远方》的制作人致远。
对战游戏,多少人开心,就有多少人难过,是零和博弈。单机游戏,赢的又是电脑,有些缺乏乐趣。在这种矛盾上,我想不到什么解决方法,那就做自己擅长的吧。《远方》其实有点‘反游戏’,不在乎输赢,就是会带给你一些感受。

致远

确实,对于这个游戏的独特玩法,很多人有自己的意见。

没有得分,没有升级,没有打斗。整个游戏似乎无欲无求,唯一能够标识游戏技巧的“里程”,也是后期版本才加入的。在“禅模式”中,玩家甚至不需要躲避任何障碍。所剩下的只有音乐,和独自一个人的飞行。

致远原本认为只要三个月就能做完。最后,制作花了整整九个月。在这段时间里,除了 UI 和作曲由别人完成,项目组的常驻人员,其实自始至终就只有致远。

直到现在,致远仍然进行着《远方》的更新。在最新版本中,游戏将首次加入一支人声曲目:《Fight For The Life》。这是一首复杂的歌曲:仍然可以感受到孤独和别离,而更明亮的东西开始散发光晕。

曲锐不光是游戏音乐制作人。他参与了诸多摇滚乐曲的编曲制作,其中就包括逃跑计划的《夜空中最亮的星》。

曲锐已经做了二十年音乐。除了开头的“文艺”版本,他还向我们述说了另一种孤独:“孤独就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干什么了。曾经有段时间,我感觉自己在音乐道路上已经到极限了。做什么都不好听。”

最难受的一次是,曲锐和公司的两位负责人一起听他写的配乐,手机在桌子上“哔哔哔哔哔”响,没有一个人说话。

后来,他暂时放弃游戏配乐,去了北京。

音乐人曲锐。
对我来说,给摇滚乐队写歌和为游戏做配乐是一样的。我希望大家能更关心游戏的配乐,特别是移动游戏的配乐,这往往是被忽视的。

曲锐

玩家没有忽视《远方》的音乐。相反,它得到了众多好评和共鸣。即使没有玩过游戏,你也可能爱上这些曲子——你将在文末找到《远方》配乐专辑的 Apple Music 链接。

这些曲子,由曲锐在三个孤独的夜晚中完成。但是,它们陪伴了许多玩家辗转反侧的更多个夜晚,让他们不那么孤独。这就像是游戏本身的一个隐喻:向孤独的彼岸,向远方走,你会得到不同的东西。

音乐在《远方》中占据着重要地位,这并非偶然。致远最初就希望将《远方》制作成一个音乐游戏。音游玩家,肯定不会对画面中冒出的“GOOD”“PERFECT”等评价感到陌生。而它们,正是玩家在飞行中遇到的那些飘散文字的原型。

《远方》并没有成为一个根据音乐节奏精准敲击的游戏。这主要还是因为条件的限制,毕竟,整个团队就只有致远一个人。

一个人做游戏,确实孤独。但致远说,孤独就是人生的主题之一,时间长了,反而会有些享受。关键是学会怎么和它相处。

除了孤独以外,《远方》还有一个主题,就是战争。致远告诉我们:“我觉得战争是所有矛盾的集中,会出现平时很难出现的现象。在写游戏剧情的时候,脑子里盘旋的就是朴树的《白桦林》。男孩和女孩相识,相爱,然后战争爆发了……”

《远方》中出现的飞机。

战争降临,恋人分离……然后呢?在游戏结尾,到底发生了什么?关于结局,玩家有着不同的猜测。有人认为游戏的主人公隆尔总算达成了心愿,有人认为这只是一个幻觉。

致远告诉我们,有一些剧情设定,并没有在游戏里直接表现出来。隆尔在战争后回到家乡,发现他的挚爱——爱玛已经失踪。他来到了百慕大三角,开始飞行。在那里,时间和空间相互交错,阳光也因此浮现诡异的色调。这正是游戏中那个“隧道”的真相。飞得越深,他就会遇上越多时空碎片,玩家在游戏过程中收集到的那些文字,就来自其中。在孤独的飞行终点,等待隆尔的是无穷的可能性。

无数个残酷扭曲的平行宇宙中,总有那么一个会让隆尔和爱玛在一起。